大家都知道,这个护工想给翁立义做护理,时值春节,家家都有做不完的事情,谁能挪出时间来照顾病人呢?春节期间的护理费是平时的三倍,平时是每天一百五,春节期间,护理费在四百五到五百之间。护工嘛,赚的就是辛苦钱。

翁立仁把大姐、二姐、三姐叫到病房外面:“时候比较特殊,各家都有自己的事情,干脆请一个护工,我看这个护工就不错。”

“现在是春节,护理费要四五百一天,立义在医院至少要住十几天,一下子要这么多的钱……”翁秋菊不赞同立仁的意见。

令狐素琴走出病房,他已经听到了翁立仁和翁秋菊的对话:“我们家又不是没人了,请什么护工啊!你们都回去吧!今天晚上,我留在这里。”令狐素琴也反对请护工,自己留下来是假,让其他几个孩子轮流照顾她的宝贝疙瘩才是真。

用亲情绑架孩子们是令狐素琴的拿手好戏。

其他几个孩子能让令狐素琴留下来值班吗?令狐素琴已经是七十几岁高龄的老人。

“这样吧!我留下来照顾立义。”翁雪莲道——在这种情况下,翁雪莲无法退缩,“立仁还在上班,年三十,单位才放假。秋菊要在家照顾妈。”

令狐素琴和翁秋菊不再说话,只要有人值班,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。

翁海棠实在看不下去了:“大姐,你感冒,不能留下来,还是我留下来吧,这几天,我在这里,春节后,你们再来换我。大姐,大姐夫生病,也需要你照顾。”

“不要紧,赵子明会照顾好自己,我只是轻微感冒,不碍事的。”

这时候,欧阳向前不能不说话了:“你们都不要争了,我留下来照顾立义吧。”

病房的门半掩着,翁立义躺在病榻上,头底下放了两个枕头,他看着站在外面的人,他应该能听见几个人说话的声音,他也能说话,但他什么都没有说。

就这样,欧阳向前留下来照顾翁立义。他不留下来,翁海棠就要留下来,他宁愿自己吃点苦,也不会让翁海棠大过年在医院里面度过。

护工灰溜溜地走出病房。

别人不心疼翁海棠,欧阳向前不能不心疼,因为翁海棠是他的妻子。

翁海棠并不想值这个班,她更不希望欧阳向前值这个班,父母身体一直多病,经常住院,可二弟立义从来没有值过一次班。现在,立义出车祸,腿撞断了,母亲和小妹却要其他兄弟姐妹来值班。为父母值班,这是儿女应尽的职责,为立义值班,她不愿意。

外面的雪越下越大,先是小雪片,后是大雪片,最后变成了鹅毛大雪。

夫妻俩将大姐翁雪莲和大弟翁立仁送出医院的大门。夫妻俩还将两把伞给了他们。

翁雪莲没有接伞:“海棠,你回去也需要伞。我坐汽车回去,身上落点雪没有关系。”

“拿着,我家比较近。”翁海棠将雨伞硬塞到翁雪莲的手上。

令狐素琴和翁秋菊还想在翁立义的身边呆一会,翁立义是令狐素琴的心尖尖。

欧阳向前喊来一辆出租车,硬将翁海棠推上了车,看着出租车消失在茫茫的雪幕之中。

坐进汽车中,翁海棠经不住流下眼泪:像欧阳向前这么好的女婿,打着灯笼都找不到,可母亲的心就像石头一样,很难被欧阳向前那颗火热的心烤暖。母亲既是一个有福的人,又是一个无福的人。

欧阳向前在走进病房之前,无意中听到了一段对话——这段对话还有那么点火药味。

“立义,你骑车子怎么也不小心一点啊!”说话的是令狐素琴。

“就怪你——就怪你们俩。”

欧阳向前停下脚步。

“我知道你疼的厉害,但你也不能把火撒在我们身上啊!”翁秋菊道。

“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吗?”

“为什么?”

“你们逼我把车间的瓜子和花生往家带,我要等所有人都下班了才能拿东西吧!我一个堂堂的车间主任,就跟做贼似的。为了十几袋瓜子和花生,连我自己都觉得害臊。”

“你迟点走,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?”

“我快到家的时候,天已经黑了,如果我不迟点走,能鬼使神差地和别人撞上吗?哪怕错开几秒钟,也不会发生这种倒霉的事情啊!这下好了,为了区区十几袋瓜子、花生,我这个车间主任恐怕也干不下去了,这次手术至少要花几万块钱。别人要是知道我出车祸原因,岂不笑掉大牙。我怎么这么蠢,竟然听了你们的话——这是报应啊!本应该……结果报应在我身上。”翁立义本想说“本该报应在你们这两个穷大农身上的。”

“立义,你小点声,二姐夫就要回来了。”翁秋菊小声道,她站起身,朝门口走去。

欧阳向前蹑手蹑脚,闪进了旁边的供水间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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