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p;&ep;“下次见阿荀,记得拜见郡主。”

&ep;&ep;晏决明拍拍他的肩膀,绕过他去屋内寻大夫。

&ep;&ep;天宝快步跟上去,想了想,又走到王伯元身边,小声补充一句:“对了,王公子,我家少爷刚刚得封镇北将军了!”

&ep;&ep;王伯元僵直的脸上终于有了波动。

&ep;&ep;他转过头,眉间紧皱,缓缓问道:“镇北将军?”

&ep;&ep;天宝满脸与有荣焉,伸出两根指头,得意道:“二品呢!”

&ep;&ep;他嘿嘿一笑,转身跟上晏决明。

&ep;&ep;王伯元站在原地,脸上原本惊讶得有些滑稽的神情消失了,反倒露出了几分复杂的神色。

&ep;&ep;“……值得吗……”

&ep;&ep;他看着晏决明离去的方向,口中不禁喃喃。

&ep;&ep;第180章骤雨歇

&ep;&ep;虽说时间匆忙,可晏决明却安排得细致。竹斋热水、新衣、姜汤都已备齐,程荀泡在浴桶中,贺川在外敲门,要进来送姜汤。

&ep;&ep;程荀靠着桶壁发愣,听到敲门声才从思绪中回过神。她将身子沉到水中,只露出脖颈,朝门外应道:“进来吧。”

&ep;&ep;屋内氤氲着水汽,绕过屏风,贺川将手中姜汤递给她。

&ep;&ep;“主子,可要我来……”

&ep;&ep;她话还没说完,程荀便抬手止住了她的话茬。

&ep;&ep;一口饮下姜汤,程荀道:“说了多少遍了,你是亲卫,不是我的丫鬟。就算是丫鬟,若非必要,我也不喜欢旁人伺候的。”

&ep;&ep;贺川接过空碗,笑道:“您这般的主子,别说京城,只怕整个天下都少见。”

&ep;&ep;程荀脸上的笑淡了些。

&ep;&ep;她伸手从旁边架子上取来毯子,贺川知道她的习惯,乖觉地转身退到屏风外。屋内传来淅沥的水声,程荀慢慢走出浴桶,束发、擦身、穿衣。

&ep;&ep;水汽在屋中蒸腾,屏风上沾满了晶莹的水珠,屏画上的竹枝也好似落了一身淋漓的雨,清丽出尘。

&ep;&ep;墨竹上映出程荀抬手挽发的倒影,宽袖滑落,竹枝旁露出一截纤瘦的手臂。

&ep;&ep;贺川倚靠在墙上,欣赏着眼前这幅竹影图,却听屋内程荀冷不丁开了口。

&ep;&ep;“我方才救上来的那女子。”她半低头着头,手里编着被擦得半干的长发,口吻平静,“我在她身边当了五年的丫鬟。”

&ep;&ep;屏风外,贺川目光一怔。

&ep;&ep;程荀将长发简单编了辫子甩在脑后,又拿起放在一旁的干净衣服,低头系带打结。她手上动作不停,一面穿戴整理,一面说着她本以为自己早已忘却的种种。

&ep;&ep;“她不是个好伺候的主子。从小在家中千娇万宠长大,对待下人也只当做物件,顺手就用、不顺手就扔。下人的日子没有轻省的,伺候她更是如此。

&ep;&ep;“江南多雨水,我膝上的旧伤就是那五年在雨雪天、在泥水洼里跪久了。后来不必看天,我哪日膝盖缝里透着冷,便知道哪日出门要带伞。

&ep;&ep;“就连妱儿的哑病,也是因为当初被她推到湖上冰嬉取乐,不小心掉入冰湖后,高烧几天后染上的。她哑了七年了。”

&ep;&ep;她抖了抖外袍,披到身后,喃喃道:“还好她今日腹痛没来,要是撞见了,指不定又要做几天噩梦。”

&ep;&ep;贺川站在屏风后,端着空碗的手一点点攥紧了。

&ep;&ep;她不明白,明明是如此痛苦心酸的往事,为何程荀要说得这般云淡风轻、司空见惯。

&ep;&ep;是因为她已经放下了吗?

&ep;&ep;可若真的放下了,此时又何必旧事重提、自揭伤疤?

&ep;&ep;她不知如何答话,又觉得,程荀其实并未在与她对话,便干脆闭上了嘴。

&ep;&ep;屋内动静静静平息,程荀穿戴整齐,映在屏画上的影子一动不动。

&ep;&ep;“我曾经是恨她的。”

&ep;&ep;程荀站在屋子正中,沉默半晌,终于开口。

&ep;&ep;“可胡家覆灭的那一夜,我亲手将胡品之用匕首刺得只剩一口气,亲眼看着胡婉娘失去曾经一切的凭仗,用此生最狼狈的姿势跪在地上,哭着喊我玉竹,求我留下。

&ep;&ep;“那一天,我便告诉我自己,前尘往事就在此停下,从此我与胡家再无瓜葛。”

&ep;&ep;贺川嘴唇微动,回道:“你做到了。”

&ep;&ep;程荀想起胡婉娘布满伤疤的手臂,停顿许久,答道:“对,我做到了。”

&ep;&ep;说罢,她转身绕出屏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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