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p;&ep;病塌之上,她已分不出力气去挣扎。她只思量一件事,两个孩子该怎么办?他们的后路在哪儿?

&ep;&ep;自己或许命不久矣,而丈夫又远在战场。此时虽说还未传来噩耗,可大齐兵节节败退,瓦剌人都打到凉州了!他与她谁先死,谁说得准呢……

&ep;&ep;痛苦而漫长的思索中,她绝望地想到一个办法。

&ep;&ep;——将两个孩子推到那位年纪轻轻、或许涉世未深的大小姐面前,祈求她的怜悯与好心,收下两个懵懂的孩子。

&ep;&ep;这便有了今天这一幕。

&ep;&ep;程荀听完,久久沉默。

&ep;&ep;“这些……都是她与你说的?”

&ep;&ep;“是。”贺川艰难道,“她令两个孩子当街拦下主子的车马,未尝没有以此胁迫主子收下那对姐弟之心。

&ep;&ep;“故而今日乍一看见我带着大夫过来,她什么也没说,只将姐弟俩打发出门,然后直接扑倒我脚边,哭求主子谅解。”

&ep;&ep;贺川声音有些颤抖。

&ep;&ep;程荀闭了闭眼睛。

&ep;&ep;为人母之爱,有时当真沉重得令人心惊。

&ep;&ep;“我哪儿会在意这个……”她叹息一声,“大夫怎么说?”

&ep;&ep;贺川面色沉重:“若只论伤势,倒算不得多重。只是马娘子的身子骨实在是……眼下是保住命了,可将来如何,便要看将养的情况了。”

&ep;&ep;程荀原本已做了最坏打算,得知马娘子还有得救,不免松了一口气。

&ep;&ep;斟酌片刻,她吩咐道:“马娘子那边,寻个人手过去照料一二吧。也嘱咐马娘子,钱财之类的不必担忧,养好身子才是正事。”

&ep;&ep;贺川脸上浮起几分喜色,忙道:“属下先替马娘子谢过主子。”

&ep;&ep;程荀见惯了贺川干脆利落、雷厉风行的模样,鲜少看见她在公事面前流露真情,更何况是为了刚见过几面的人,不由得微微有些惊讶。

&ep;&ep;她虽没说什么,贺川却敏锐察觉到她的讶然,解释道:“主子有所不知……那位马娘子,与我是同一年生人。”

&ep;&ep;她眼前又浮现起马娘子披头散发跪在自己脚边、顶着那张受伤浮肿的脸,哭得狼狈的模样。

&ep;&ep;马娘子与她同岁,可生存的重担、常年的病痛已然压弯她的脊背、沧桑她的容貌。二人站在一起,谁又能看出她们竟是同岁?

&ep;&ep;那一刻,贺川俯视着她,心中升起某种巨大的荒谬感。

&ep;&ep;人生短短几十年,回顾过往,若她某一步行差踏错,或许今日落入这般处境的,就是她自己。

&ep;&ep;那不是她一人的困境,而是她们共同的困境。

&ep;&ep;贺川心中翻江倒海,却不知该如何表达。程荀望着她夹杂着庆幸与悲伤的复杂神情,莫名读懂了那些氐惆难言的情绪。

&ep;&ep;她从毯子底下抽出手,头一次主动拉起贺川的手。

&ep;&ep;“天无绝人之路。”她认真地看着贺川,一字一句道,“既然我们遇上了,便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。你放心,一切会好起来的。”

&ep;&ep;贺川怔怔望着程荀。她的手并非不似寻常大家小姐那般柔夷,反倒骨节分明、清瘦有力。掌心相贴时,甚至触碰到了彼此粗糙的伤疤。

&ep;&ep;“好。”贺川笨拙而用力地点点头,“我都听你的。”

&ep;&ep;这是她头一次,没有唤她“主子”。

&ep;&ep;-

&ep;&ep;回到孟宅,程荀直接走到书房,命人叫来晏立勇。

&ep;&ep;而今她身边只留了不到三十人,为确保安全,贺川随行左右,与她同出同入;而晏立勇,则带着几人小队,眼观六路、耳听八方,各处收集信报。

&ep;&ep;“前线近来如何?”程荀问道。

&ep;&ep;晏立勇昨夜刚从西宁外回来,很是劳累。匆匆休息一夜,瞧着精神头还不错,可眼中的血丝还未散。

&ep;&ep;“回禀主子。”晏立勇身姿挺拔,有条不紊回道,“瓦剌在西宁一线分兵作战,并未吃到多少好处……”

&ep;&ep;西宁卫多山,山中地势复杂,若没有当地乡民带路,穿行其中并非易事。齐军熟悉地形,与晏决明前后配合,设伏闪击,让瓦剌军吃了不少苦头。

&ep;&ep;受伏后,大批瓦剌军被冲散,逃窜至山中。阿拉塔为保存兵力,只能下令将瓦剌大军分作小股,妄图以己之矛攻己之盾,与大齐军灵活周旋。

&ep;&ep;可瓦剌军一来不熟悉地势;

&ep;&ep;二来,中层将领手中的权力虽然大了,可其中却不乏英武有余、智谋不足,甚至滥竽充数者。他们往常听命冲杀即刻,如今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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