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p;&ep;“等吃完,我带你去个地方。”

&ep;&ep;程荀有些不自在地避开,拍了拍自己肩上的灰。

&ep;&ep;“哪里?”她问。

&ep;&ep;“四台山。”

&ep;&ep;第75章别青山

&ep;&ep;天色渐暗,薄如蝉翼的月爬上灰蓝夜幕,萧索的秋风将枯叶卷到脚边。

&ep;&ep;溧安县里,进城帮工、卖货的男女渐次出城,街道上方才还人流如织,不一会儿就冷清下来。

&ep;&ep;程荀坐在城门边一个馄饨摊子边。

&ep;&ep;卖馄饨的老夫妻已在这煮了十几年的馄饨了。几年未见,二老的头发都花白了,只是手里功夫一如当年,一人煮汤、一人包馅儿,干脆又利落。

&ep;&ep;快收摊了,程荀与晏决明是最后一对客人。老伯端着两碗馄饨走过来,笑得慈祥和蔼。

&ep;&ep;“二位客官,请慢用。”

&ep;&ep;程荀礼貌答谢,那老伯愣了一下,有些犹豫地发问:“您二位,可是从前就来我这吃过?”

&ep;&ep;程荀刚拿起筷子,闻言忍不住与晏决明对视一眼。

&ep;&ep;“我们确是溧安人士,只是前些年离乡谋生去了,最近才回来。”晏决明彬彬有礼地回道。

&ep;&ep;老伯顿时就笑开了,脸上褶子堆在一起,像是揉皱的咸菜。

&ep;&ep;“要我说啊,这天底下好地方数不胜数,可真要说起最舒服安逸的,还得是咱们溧安!”

&ep;&ep;老伯健谈,看起来颇有高谈阔论一番的架势,程荀颇有些无奈地点点头。

&ep;&ep;“别的不说,溧安这么多年没啥变化,就这一点,对我这老人家就是顶顶好了!”

&ep;&ep;程荀虽有些尴尬,却也不得不承认,一无战乱,二无灾荒,这样无波无澜、平淡安适的年岁,已是万民之幸。

&ep;&ep;“不过啊,最近倒是出了件大事。”老伯突然压低声音,神色里又是紧张又是兴奋。

&ep;&ep;“你们可知道咱们县里的胡家?”

&ep;&ep;程荀面色一滞,晏决明不动声色地接过话。

&ep;&ep;“自然是知道的。不知胡家怎么了?”

&ep;&ep;老伯坐下来,窃窃道:“你们可不知道,胡家啊,倒了!”

&ep;&ep;“我听人说,那个当大官的胡大人,不知怎的突然被朝廷抓了!如今胡家算是乱成了一锅粥,各房都忙着分家,好撇清关系呢。”

&ep;&ep;老伯感慨地摇摇头,不知想起什么,突然恨恨道:“要我说,老天有眼啊!这是胡家自作孽!”

&ep;&ep;“这些年胡家仗着背后势大,做了多少恶事!我同村有一家,就被糟蹋了……”

&ep;&ep;晏决明轻咳一声,打断他的话。

&ep;&ep;老伯反应过来这话不合适,连忙收起话茬,讪笑一下,起身去收拾摊子。

&ep;&ep;老伯走后,周遭安静下来,晏决明轻轻唤了一声发愣的程荀,她才回过神,挑着碗里的馄饨吃了。

&ep;&ep;二人窝在狭小低矮的竹桌上,席间一片沉默。直到晏决明付完钱,二人向城门外走去时,程荀才小声地说了一句:“晏决明,我好高兴啊。”

&ep;&ep;晏决明松了口气,眼里盛着笑意,问她:“高兴什么?”

&ep;&ep;程荀仰着脸,眼睛明亮而湿润。

&ep;&ep;“胡家人这下恐怕要夹起尾巴做人了,看他们谁还敢鱼肉乡里!”

&ep;&ep;黄昏的余晖愈发暗淡,落在程荀身上,照出毛茸茸的轮廓。

&ep;&ep;晏决明心里痒痒的。

&ep;&ep;许是这些年坎坷的经历,程荀身上总弥散着某种寡言而冷硬的气质。可那层粗砺苦寒的外壳下,却藏着最是柔韧、敏感的触角。

&ep;&ep;像一株只在夜里开放的幽兰,沉静、清丽。

&ep;&ep;他想,这世上,再没有比她更好的人了。

&ep;&ep;除了她,他还能爱谁呢?

&ep;&ep;程荀伸了个懒腰,脸上满是餍足。她背起手,步伐轻快,悠悠向前走。

&ep;&ep;晏决明笑着摇摇头,几步追上她。

&ep;&ep;天边最后一点金色的夕照沉入深谷,倦鸟扑棱着翅膀飞回山林,路上行人踪迹渐少,暗色山林中只剩点点昏黄星子,其上炊烟闲袅。

&ep;&ep;程荀走在前,明明许多年没回来,可这条路像是早已刻入身体。就连路上出现被人新踩出来的小路,程荀都能毫不犹豫地跨过。

&ep;&ep;月儿往天上爬一厘,地上的风就冷一分。

&ep;&ep;走到山脚,风儿渐大。程荀衣衫单薄,刚抱起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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