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p;&ep;晏决明如常道:“自然是给她寻一处新的宅院,不拘是扬州还是溧安,她要愿意的话,京城也可以。至于新身份,我想着,或许我姨母……”

&ep;&ep;屋内陷入一阵古怪的安静,晏决明莫名其妙抬起头,只见王伯元看着他,皱着眉瘪着嘴,一脸一言难尽。

&ep;&ep;晏决明:“……?”

&ep;&ep;王伯元意味深长:“想不到啊晏少亭,我看你这么多年洁身自好,以为你是个正经人呢。怎么人小妹妹一来,就想着给人在外置宅院了?不鸣则已,一鸣惊人啊你。”

&ep;&ep;晏决明呆愣片刻,猛地坐起身横眉怒视:“荒唐!我只拿她当妹妹!”

&ep;&ep;王伯元抱着双臂,笑得像只狐狸:“这可是你说的。那你便当好这好哥哥,如今程荀也不小了,你何时给她物色个好郎君?”

&ep;&ep;晏决明不知想到了什么,面沉如水。

&ep;&ep;王伯元笑着摇摇头。他这个好弟弟,别的事上都聪敏机智拎得清,唯独一扯上程荀,就是个傻头傻脑的闷葫芦。

&ep;&ep;“天宝,进来服侍你家主子用饭吧。”

&ep;&ep;他掸掸袖子,悠悠然出门去。

&ep;&ep;罢了,晏决明此时嘴硬,将来他可有得好戏可看呢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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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p;&ep;过了两日,他安插在胡府的曲山送来信。那是曲山多番调查打听到的,程荀过去五年在胡府的经历。

&ep;&ep;那轻飘飘的黄麻纸好似千钧之重,他静坐许久,才将那纸张翻开。

&ep;&ep;“玉竹,本名苏永,家住溧安县,父母兄长务农为生……”

&ep;&ep;几张纸,写尽了丫鬟“玉竹”在胡府的五年。初入府就遭受羞辱,半旬未眠只为给胡婉娘编一件密如发丝的“金缕衣”,在兖州凄寒的冻雨中跪到双膝如今仍有旧伤,打骂罚跪都是家常便饭……

&ep;&ep;那黑白分明的纸上明明血泪斑斑。

&ep;&ep;晏决明不忍卒读,几度放下纸张,却颤抖着手逼自己继续看完。

&ep;&ep;他看了一遍又一遍,最后将它好生收进匣子里,放进书房抽屉最深处。

&ep;&ep;他坐在案前,沉默地想,何其不公。

&ep;&ep;他的五年,纵使忍受着宫中府中多番阴谋算计,他却实打实地从一个乡野市井间摸爬滚打的小子,摇身一变为绮罗珠履的世子爷。他睡在最金贵柔软的床榻,出入全天下最高不可攀的宫廷,来往交际的人是少年英才、一代大儒、东宫太子。

&ep;&ep;而程荀的五年,只获得一张薄薄的卖身契,与她作伴的是那副孱弱病痛的身躯、折辱在地的尊严。

&ep;&ep;那夜,屋中烛火燃至天明。

&ep;&ep;第二日,曲山又送来消息,程荀想要见他。

&ep;&ep;晏决明灰败的眼里透入几缕光明,他不敢耽搁,当即洗漱更衣,赶往胡府翼山。

&ep;&ep;在翼山呆了整整一个白日,夜幕逐渐降临,他心中的紧张分毫不减,反倒更加忐忑难安。

&ep;&ep;清夜无尘,直至月上中天,山下终于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。

&ep;&ep;晏决明转身,殷切望去,程荀一根树枝撑着地,蹒跚着爬了上来。如银的月色下,那苍白单薄的面容愈发冷清。

&ep;&ep;晏决明忙不迭跑过去,拉住她的手臂,将她扶到坡上。

&ep;&ep;程荀似乎有些不习惯,站稳身子,轻轻挣开了他的手。

&ep;&ep;晏决明敏锐地感知到程荀这片刻的不自在,他讪讪收回手,将手背在身后。

&ep;&ep;春夜和煦,程荀穿得单薄,手臂上那温热的触感好像还留在指间。背在身后的手,忍不住轻轻揉搓了一下指尖。

&ep;&ep;他们之间隔了几米,晏决明的影子投在她的脚边。

&ep;&ep;程荀望着地上的影子,半晌才低声道:“那日,是我言行无状,你别放心上。”

&ep;&ep;晏决明愣了一下,忙摇头:“你没做错什么,别这样说。”

&ep;&ep;说完,二人之间又陷入沉默。

&ep;&ep;晚风徐徐吹过,程荀的发丝随之摇动。她低垂着头,没看见那发丝轻轻拂到晏决明前襟。

&ep;&ep;第29章惊鹊起

&ep;&ep;清宵良夜,晚风悠悠荡过山野林间,杨花柳絮飘飘扬扬。

&ep;&ep;程荀似是沐浴洗漱后才过来的,头发松散地半扎着,发丝带着丝丝湿润的潮气,随风轻轻飘到晏决明的前襟。他的衣襟沾上了点点水珠。

&ep;&ep;程荀低着头,似在沉吟斟酌。晏决明沉默地矗立,忐忑地等待程荀的审判。

&ep;&ep;可这风儿实在扰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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