宁德侯府坐落在京城南大街之上,出门朝前不过半里之遥便是御道街,卯时还未到,天刚蒙蒙亮,御道街上便车马辘辘,大周重臣们都坐车前往金銮殿早朝。

此刻已经是辰时,街道上车马行人并不多,挨着墙走着几个管事,行色匆匆。

一辆马车在宁德侯府门口停了下来,门口的司阍见着那车,赶紧上前来迎:“二公子回来了。”

他讨好的掀起马车帘幕,半弯着腰在一边候着,见到首先跳出了一位身形单瘦的姑娘,不由得一愣:“你是……”

府中的人皆知二公子不喜欢随身带着丫鬟走,此番出门也就带了书童凝墨,不知为何却带回了一个姑娘?那司阍不由得偷偷打量了那姑娘一眼,见她身量未足,面容憔悴,只是眉眼生得还不错,柳叶眉细细弯弯,眼中似有秋水潋滟。

现儿年纪还小,若是长大了,应是人见人爱的美人儿。

司阍当下暗暗寻思,原来不是二公子不喜欢贴身丫鬟,只是没有找到自己喜欢的那个贴身丫鬟而已。

当下看崔景行的目光便有些不同。

这高门大户里头,丫鬟变通房再升姨娘的事情再寻常不过,二公子满十六的时候,侯夫人曾替他选了个丫鬟做屋里人,可是二公子婉拒了,只说自己要专心念书不需要什么红袖添香,这个丫鬟还是继续好好的伺候祖母便是。侯夫人不快,二夫人赶紧做了个转圜,把那丫鬟放在自己屋里,只说等到二公子及冠便放去他屋子里去。

这事情传出来,大家都有些震惊。

“长者赐,不敢辞”,侯夫人作为二公子的祖母,赐个屋里人给他,便是不喜欢也得要接了,放到屋子里便是,可没想到二公子竟然直接拒绝了。再说了,哪个大家公子没有屋里人?有些人家,公子还不到十六岁,就有丫鬟们爬了床做过云雨之事的,这位二公子却是奇怪,对于男女之事似乎丝毫不上心。

大夫人的长公子,也是在十六岁上头便有了屋里人,过了四年,这屋子里已经有了三个丫鬟贴身伺候着,听说这三人经常为长公子争风吃醋,甚至有一回还在院子里头厮打,闹了好大一个笑话。

两位公子比较着,大伙儿都觉得二公子要比长公子不懂世故也不解风情,可又隐隐约约的觉得二公子这人品行不错,做人有原则,不随便。

而今日见他居然带了个姑娘回府,司阍觉得自己以前可能看走了眼。

天下乌鸦一般黑,哪有男人不喜欢好看的姑娘,只是合不合胃口而已。

崔景行丝毫未曾料到在小叶子下车的刹那,司阍居然想了这么多,他坦坦然跳下马车,昂首进了大门。

“景行,你可去见了祖母?”崔二夫人一只手拿了茶盏盖子,磕了磕白瓷盏子,茶水荡漾起来,一圈又一圈的涟漪,茶叶在涟漪间沉沉浮浮,似利箭般起落。

崔景行点点头:“回母亲话,我先去见了祖母,送了些禹州特产再过来的。”

崔二夫人满意的笑了起来:“合该如此……你姨妈身子是否健朗?”

崔景行于是赶紧跟崔二夫人说起了禹州见闻,从莫府寿宴说到禹州女学,林林总总说了一大堆,崔二夫人很感兴趣,满脸微笑的听着儿子说话,一边不住的问了些她想要知道的问题。

“此次前去可见着你表妹莫愁了么?女大十八变,应该生得花朵一般美貌了。”

一边提问,一边眼睛觑着崔景行的表情。

“他们都说莫愁表妹长得像她姨妈呢,怎么会不美。”

“像姨妈?”崔二夫人愣了愣:“哪个姨妈?”

“大姨。”崔景行笑了笑:“都说她和大姨年轻时长得一模一样的。”

崔二夫人回过神来,把茶盏搁到了桌子上:“你这个混账东西,居然编派起你母亲来了。”

虽然话里有些嗔怨,可眼角却带着笑。

儿子变着法子夸她美,心里自然得意。

“母亲,我可没撒谎,众人都这般说,”崔景行讨好卖乖:“都说莫愁表妹是禹州城里的大美人呐。”

“众人都说?”崔二夫人笑吟吟望向了儿子:“你觉得呢?”

“当然是美人了。”崔景行一边说着,一边想起了另外一个姑娘,明眸善睐巧笑嫣然,而且又冰雪聪明,那方是难得一见的真美人。

崔二夫人点了点头,又开始问起崔府里头的事情,母子两人说了好半日,崔二夫人才放了崔景行回自己院子歇息:“这舟车劳顿的,你且回去好生睡一觉,等晚膳之时再去拜见祖父。”

带着崔景行转身出了大堂的门,一个婆子从后边的小门走了进来,凑到崔二夫人耳边轻声道:“夫人,公子带了个姑娘回府。”

“什么?”崔二夫人挑眉:“他竟然没告诉我!”

“方才行园的管事婆子过来找老奴,说凝墨带了一个姑娘回去,说公子让她来找夫人,看看怎么安排。”

“怎么安排?”崔二夫人站起身来,转身就朝外头走:“我倒是要看看,是带了个什么样儿的人回来了?怎的也不知会我一声,却只是让凝墨去找你?”

“老奴也不知道。”婆子半低着头,声音也压得低低:“老奴也未曾见到那个姑娘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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